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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小说:《命若琵琶》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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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传记*小说

 

 

命  若  琵  琶

 ——一个唐代龟兹艺妓的人口贩卖遭遇

 

 

 瓦尔/







第二章   鸡识(商调)

 

 

  

  1. 碧眼狐(12)




          莱瑞斯卡(上)  

 

 

 

没错,我就是那个“狐仙”,可惜全无法术。

有人把我传得邪门,也不知出于讨好、馋嘴还是妒忌?

最早胡编我故事的一定是某男,刚巧落入艳遇——被我跑过他身边时撩拨的齐腰发辫抽痒,被我身上的气味噎住。

我不回头,也能猜出他双眼熠熠发光,脸皮绷紧、皱褶减轻,被误导成年轻样,他身体某处肯定因为肿胀而脉动。我继续往前跑,诱捕身后的跟踪声,我听见脚印从压抑变成唐突、因心跳几近癫狂。我的背和屁股受他香头一样滚烫的视线抚烙,我听说男人的力量潜伏在他们的血管里,埋得很潦草,像地狱永恒的火焰。

我在跑过巷道转角时,故意把屁股朝后撅——这样我短袄和下身裙摆之间就会拉脱开,露出我引以为傲的光滑腰腹,这是游戏重点——按遥远未来的比喻,这也许好比一针鸡血,直接打入男人海绵体!

我听出他已经在狂奔,腿长出三四条,因为脚步太乱。

来到关键环节,我既不能让他看清我的脸,又要让他不断迫近我的背影、任由他在想象中把我扒个精光,为所欲为,猎物在接近陷阱时,喜悦和不详不正是同步的吗?我想。

如约而至,一根粗木桩会刚好从我身后巷壁某窗口伸出来,巨臂一样揍翻那个猛男,力度刚好为我赢得逃脱时间。过会儿他会发现,这不就是那条有名的女市一条街么?

接下来几个月,他可能经常会来这里挑选姑娘,他兴奋而迷惑,因为根本没我。

我在计划外,我只负责为我的闺蜜们不停带来生意,就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我奶奶赛乃慕是否知道这些,她白天阴郁。

夜里,她梦里磨牙时会说:“人呀,迟早会死的……”

可我,总等不及。

我天生想收拾这世道,一个经美化,更好看的版本。

我想让算命瞎子、讨饭婆、晒黑的马夫舒展愁眉,

想让星空独一无二,云朵无法清点,

让衙门口的老爷饿个半死,

让秃头僧偏爱上梳子,

让小屁孩懂点诡计。







我命里第一曲调,是肉体剖取自树干。

恍惚之间,心在巨大的腔子里,怦怦怦盲目跳动。液态黑暗中,我和娘亲之间只差几个叹息、几次战栗颤抖的节奏。那会我看不见妈妈的脸,存在她只能靠推断。我猜我出生时她装作笑,疼得面目扭曲,我包裹在娘亲混沌的子宫里,一团萤火般幽亮——这是懂事后奶奶对我复述,娘亲死于难产,父亲在我一岁时不辞而别,原罪在我。

为了逃避这内疚,绝对假想中,我胡乱删改记忆——我宁可孕育自一棵有年轮和木纹的参天巨树,出生前我睁不开眼,黑暗坚硬而温暖。有数不清的透明管道向我输送养分,我吮吸,大树无边的根系敏感如我发育不全的牙龈。我被人用斧锯一点点剖开,一凿凿掏挖、削刮成型,最后贴上腹腔、绷好弦索,成为我家传的宝贝琵琶。因而,我懂木头的语言。

没错,每种事物,都掖藏秘密而来。

比如我奶奶,从牙缝筛出我身世中少得可怜的部分。比如寄居在家的流浪猫,收集昆虫和鸟羽——它们不是安魂曲,不,它们曾经死于愤怒。再比如蚕茧,一个尘世里替女人炫耀的傀儡,还有你——

我怀里的琵琶。

我想起5岁时初学你的手势,弹不好赛乃慕抽打我的藤条,泪水宛如一切——弦、谱,这一对流氓,音乐和手指,像两个混蛋。我心烦你就会呜咽,那是泪水在奏乐,是的,《疏勒盐》

琵琶,你又是谁?

你这戴面纱的美人。

我长久质疑,你到底会不会做梦?这么问有原因,夜里我不常做梦,我把梦都攒起来,练琴时咀嚼消化。开始为了对抗奶奶的苛刻,后来我发现每次责罚过后,我较真的时候,音乐之门就会为我洞开,我走神溜进去。嘎吱声、呼吸声、心跳轰鸣有意义,像黑色森林的呓语。

这表示我的演奏渐入佳境。

门后是另一幕舞台——房屋、物件、人和话语,全由滴水的透明音符组成。开始模糊,波纹一荡,全变清晰。我虚化在别人中间,不再是生活的主角,退居为看客。音乐在起草箴言,而我,清楚地知道,我要做不同朝代和地点的代言人。

Hi,我的白日梦。






有次,乐曲令我梦见所奇怪的白屋,里面东西诡异而古怪。有个美少女躺在床上,以泪洗面。床边还站个老妇(分明长有赛乃慕的脸!)她们认真对望。少女说自己跳舞为生,痴心想买个超贵的LV包包,不惜为人代孕,生下女儿买家又反悔(婴儿在她枕边襁褓里酣睡)传出去,她没脸再见父母。我见那老妇人眼眶发热,三次努嘴,最终收养这孩子。我猜自己梦见了遥远未来的医院,那女婴,怎么看都像未来的我。

另一次,我梦见娘亲在舞台上歌唱(她自幼嗓子好)脸上没眼鼻,只有红嘴唇翻滚扭动。台下,我爹爹戴面具,琵琶弹得失魂落魄,末了,他一个箭步窜上台去——在我梦里,苍老是恶棍理应支付的代价——舞台布景一晃风蚀掉千年姿色,上台男子装束陡变、拔出腰里别的小手枪,对我娘亲说:“我是武工队长,要谁就是谁,你,跟了我吧!”

再一次,梦里婴儿变作我,哭天喊地没完没了。火爆爹爹发作,八字胡撅起老高,借酒醉拎我跑上罗马柱撑起的二楼,就要摔死我了账,亏奶奶赛乃慕拼命拖住爹爹,苦苦劝说,才保住我性命……

一切听我演奏的神灵都相信我骑梦为马。

并非难以言表,我双眼仍眨动。

我跪在伤口对面,也不无可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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