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手艺:八旬老人都在坚守,我们有什么理由放弃?!

原标题：半辈子坚守漆画 担心老手艺失传

刘老专心致志地刻画

刘老诉说对漆画的热爱

　　他，是泉州北管“非遗”代表性传承人之一，多才多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常外出四处演出。

　　他，还有另一面：静静“宅”在家里，比画着刻刀，一待就是两天。两天后，他手里拿着一幅活灵活现的漆画，眼中泛着光，兴奋地喊着老伴来欣赏。

　　前日上午，记者来到泉港峰尾镇诚平村，见到了刘华棋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记者在他的工作室内看到各式各样的传统乐器挂满墙上，说到泉州北管，刘老乐呵呵地说，他师承刘锡碧等人学习北管，以演奏北管的吹、弹等特色乐器为主，精通各种乐器，更吹得一手好洞箫。“演奏主要运用民间常见的‘支声复调’， 弹拨乐器多用弹挑交替和在主干音基础上的变奏润饰，悠扬动听。”

　　20世纪60年代，刘老曾被供销社招聘，因参加了业余剧团，他担任剧团后台负责人要排戏，便辞去供销社工作。他曾担任泉港北管社副主任、峰尾北管社社长。“我曾经协助组织北管艺人对北管进行抢救、发掘、整编，汇编北管乐曲100多首，乐曲被收入《中国民间音乐集成》《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泉州分卷等。”刘老说，在此期间，他曾先后接待了日本和中国台湾、香港等国内外一些音乐专家和新闻媒体的专题考察和采访。1965年，他自筹资金在家里组织传教北管，协助区、镇有关部门做好北管的传承工作，先后传授北管学员150多人。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刘老更喜欢人们喊他“漆画师”这个身份。这两三年来，已是81岁高龄的他，视力不断衰退，刻上20分钟，都要休息好一会儿。每天上午，眼瞧着老伴还在做饭，忍不住技痒的刘老，推开屋后的那一间平房——这是12年前小儿子特意为他盖的工作室。

　　“眼睛不大看得见，不中用了。”看着不久前刻好的一组“仙童献宝”漆画，刘老感慨万千。在他的记忆里，漆画和眠床是捆绑在一起的。小时候，父亲开家具厂，16岁那年，他也学起漆画。那时，闽南人结婚的花费，有相当部分都是投资在床上。只要家里有人到了适婚年龄，父母都会开始攒钱定制眠床，或是请木工到家中精雕细刻，而通常做床的木料，都是选用优质的楠木或柯木等，显得古色古香。

　　据刘老介绍，眠床的雕工和制作十分讲究，画着各种神话传说、戏剧人物、花果鸟兽、山水风景，都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东西。眠床的规制也有讲究，有7堵（闽南语音译，指眠床构件）、11堵和24堵的，图案也不一样，24堵已是极其讲究“排场”的了。当时闽南地区看谁家富裕，就是看他家制作的眠床有多少堵。也因此，漆画工在当时是受人尊重的职业，人们看见这样的老艺人，都要好吃好喝地招待。

　　漆画不是简单的活，一般的学徒除了要有一定的美术基础外，至少要3年才能出师。在刻画前，先要裁好木板大小，涂上黑色的底色。刻画时，如果是复杂的戏剧人物场景图，一般先在纸上描绘图案，再拓上去。熟悉的花果鸟兽，刘老凭着熟悉的刀工，可以用刻刀一笔笔刻出来。

　　刻好画后就是上颜色，这是一大难题，尤其是人物的表情，很多需要细小的牛角工具，眯着眼睛，一点点涂上去。刘老展示了他刻画的红楼梦《楼台相会》，这是他2001年画的，16年过去了，依然色彩鲜艳：黛玉慵懒地靠在背椅上，宝玉小心翼翼地陪着，人物栩栩如生，表情煞是动人。

　　“这颜色的涂料，是我用旧漆调配石膏粉特制而成的，可是我的‘撒手锏’。”指着工作室入门处的三四十个瓶瓶罐罐，刘老得意地说，这种特制颜色，几十年都不会褪色，还越擦越亮。

　　刘老最得意的作品，是他送给自己和两个儿子的结婚礼物。他家一楼还放着59年前他结婚时的木柜，上面的花鸟画就是他的杰作，依然如新。

　　大儿子刘宗钦高中毕业后，学了10多年的漆画。二儿子结婚时的眠床，“穆桂英挂帅”“孟丽君脱靴”……这些精彩绝伦的漆画，就是他和大儿子一起合作的。到了20世纪90年代，小儿子结婚时，眠床不再流行，改用新式席梦思。29年前，刘宗钦也放弃这门手艺，改行做生意。

　　当时，刘老还收了两三名徒弟，但徒弟们最终也都坚持不下去，改做涂料工。刘老说，他也知道，这样的传统手工艺不被重视，经济效益又低，如今就更少人愿意学，但坚守大半辈子的手艺就此丢弃，他也不舍得。

　　在刘老看来，眠床是一个家的回忆。这两三年，他试着将漆画做成工艺品，希望能让更多人了解当初的那一份记忆。只是，他年事已高，眼睛也渐渐看不清，他担心，这门手艺就这样失传了。

　　夕阳落下，刘老的小屋里又亮起了灯。几名放学的孩子好奇地凑在门口，看着老人在木板上雕着花。他们不会知道，这精美的物件，曾伴随着几代人安然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