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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漂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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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漂泊的日子

贺 成

一个人的一生

有无数个生命的冬天

北京的冬天


  在北京的十年里,冬天给我的记忆是很深的。

  因为某种原因,我搬到了远郊的一个乡下,一个人租住在一个农家院子里,日子过得异常的冷清。冬天来了,北方按规定似的下起了雪,一场接一场,每一场都在我心灵打下深深烙印。

  北方的屋子,大多有暖气。冬天下了雪,室外人迹就渐渐地稀少起来,按北京人的说法,能不做的事,就不做;能不出去,就别出去。人都有向往温暖的习惯,在家里暖暖和和的,干嘛要跑出去让寒气侵袭,那不是自讨苦吃吗?然而对我而言,并不能像北京人那样思索着过日子。我那时没有什么工作,就靠写稿子维持生活,每天都得到各个地方采访,如果不这样,就可能会难以为继。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我租住的房子里没有暖气,也没生火,冬天一个人枯坐在屋子里,并不比在外边强多少。

  不过,我还是有很多日子在屋子里呆着。毕竟,我要把采访到的资料写成文章,要睡觉,要吃饭……我实在很难把冬天捱过去。一天,房东来收房租,我对他说:“你这个房子我不打算租了,虽然租金便宜,但我没法过冬。”房东说:“怎么会呢?这个房子我们都住好多年了!”他仔细地观察了半天,最后哈哈地笑起来:“我说呢?你晚上也不烧炕!”我才恍然大悟。

  我于是又租了下来。第二年的秋末,快进入冬天的时候,我跟着一些村民到一片树林里拾柴,码在院子东头的一个柴棚里。冬天来了,雪把院子严严实实地封住。我便学着北京乡下人的样子,烧起了炕来。很有意思的是,烧火的灶就在炕头,在烧炕时,为了节省柴火,我还利用烧炕的火做饭做菜,并且每次都烧了很多热水,吃完饭后泡个脚,再爬上暖烘烘的炕上,盘腿而坐,或读书或写作,舒服极了。

  北方偏冷,冬天也要漫长一些。特别是,雪飘满一地,刚才很还柔和,待冷风吹过,气温骤降,又迟迟升不起来,落地不久的积雪,便跟铁一般生硬了。漫长的冬天,漫长的苦难,让我思考很多,有逃避,也有面对。第一年,我不知道下雪会给各种生活带来困扰,常常打开水管后接不到水。后来,我用草莲子、碎布把水管一层一层包起来,解决了水管结冰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在冰冻的路上骑自行车摔了多少次。每一次摔倒,我兀自丧气。好在困难总是逼我太近,当我在丧气时想到生存的残酷,于是从冰冻的路上扶起自行车,咬牙奔波在无边的风雪与寒气里。只是到了第二年的时候,我想到了把加得太饱的车胎的气放掉一些,克服了在冰上摔跤。后来,我知道北方冬天的规律,常常在进入冬天时给自己备了厚厚的棉衣、棉裤、棉鞋,还有带护耳的棉帽子……

  现在想起来,在北京过冬的过程,就是一个与寒冷作斗争的过程。虽然,我在北京最终也没做出什么名堂来,但北京的冬天,让我学会了克服困难,让我学会了坚强。

  一个人的一生,有无数个生命的冬天。只有学会克服,才可以永远笑对生活。

无法让身体停止漂泊

我只能给心灵找个家园


租房的生活

 按我在S市的收入,是不应该租房子的。

  那时,我在外边打了整整16年的工,还是头一次自己租房子住。其实,那时我已经有了工作,公司为我提供了有空调、衣橱、写字台等设施的宿舍,那是我再早一些日子想也不敢想的,更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租房。但我还是租了。

  再早一些日子,我在B市远郊一家砖瓦厂,几十个人蜷缩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屋子里,凳子是砖搭的,桌子是砖搭的,床也是砖搭的……没有什么装私人物品的东西,洗漱用品就放在床头床尾大小不一的砖洞里。回想那时的生活,只有一个“苦”字。但即使那样,却没有想着去租房子,只希望有一天能找个好点的工作,住宿也好一些。

  事实上,很多打工者都是这么想。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在什么地方,打工只是权宜之计,一阵子就回去了,何必去花租房子的冤枉钱。大抵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很多打工者在找工作时,第一个条件就是问能否安排住宿。有了住处,才能省下租房的钱,才能安下心来干活。不少用人单位敏锐地注意到这点,宁可把工资压得低一些,也得把住宿解决了,以改善住宿条件来留人。后来还出现了夫妻宿舍。

  对我租房一事,我身边的同事不理解,领导也持反对态度。有次,我说工资太低,钱不够花,要求涨点工资。领导说:“谁叫你出去租房子呢?”想想也对,谁叫我出去租房子呢?虽然钱不够用不全是房租的问题,但租了房子,电费、水费都得自己掏钱,工资不够用,自然首先要怪自己租了房子。

  租了房子后,就不想吃食堂的饭菜了。倒不是食堂的饭菜特别难吃,也不是食堂的菜价高得离谱,而是因为租了房子后,总想在自己租的房子里做做饭,体味家的感觉。殊不知,有一段时期,猪肉涨价了,蔬菜涨价了,开销就更大了。

  感觉租房后钱不够花的,也并非我一个人。那天跟车间主任聊天,他也被租房搞得捉襟见肘。他在某小区租的房,那里房价中等,每月租金1000元,但每个月3000元的工资,也因此而不够花了。他3000元的月工资尚且如此,我每月2000元不到的工资,就更不用说了。这样,有时回味领导说的话,十足很难接受,倒也不十二分的反胃。

  为了租房,我也付出不小的代价,常常是半夜起来写稿。要是住在公司,没有这笔开销,我是不会也不必这样的。但我太想有间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公司虽不错,但毕竟有很多的规矩,比如说不能留宿老乡朋友,不能在宿舍里做饭,也不能在深更半夜进出,这样有一种压抑感,总觉得过的不是自己的日子。也许,没有经历过漂泊的人,无法体会那种感受。

  人活于世,有时是身累,有时却是心累。身累可以通过休息来缓解,心一旦累了,就什么也不想去做了。所以,尽管公司已经给我提供相当不错的住宿条件,我还是出来租了房子。多年的漂泊,让我感觉非常疲惫,但命运如此,我无法让身体停止漂泊,我只能给心灵找个家园。

我太渴望通过跳槽

活成另一个自己

跳槽的往事

  或许长得怂的缘故,当我决然跳槽的时候,效应仅逊色于突发新闻……

  “你翅膀变硬了,公司的东西你都学会了吗?”就连老板的妹妹,平时一直看不起我,此时也差点让眼镜跌到地上。我心里一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在很多人看来,跳槽原因无非这几种:一种是薪水太低,感觉做下去连生存都难,长痛不如短痛,一咬牙,跳了;一种是自己学历较高,颇具跳槽的资本,想多尝试几种职业,体会几种人生,也跳了;再一种是自己手上的活干得实在糟糕,与其让老板辞退,不如先“跳”一步……

  对于我跳槽,同事很惊讶。我自己也很惊讶。手头的那份工作不能挣多少钱,却也能维持生计。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跟我的兴趣爱好很投机。说实在的,找份工作并不难,只要你能迁就;可要找份与自己兴趣爱好对口的,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小子,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居然去编辑报纸了。”我刚进企划部去做公司报纸编辑的时候,很多人都羡慕,特别是培训部里有个学汉语言文学的同事,简直是嫉妒了。我是从车间里抽调到企划部去的。老板的妹妹特别看不起我,不正眼看我。这我能理解,我一个打工的,无论做得怎么样,也是个打工的,从来没想别人正眼看过。可她还常常语言攻击,这让我受不了。

  刚进企划部时,不了解职场的人为我盲目高兴,倒是一些有多年职场经历的人为我担忧。在一些人看来,我进去,就等于出来,而且是难堪地出来。他们想不到,我那么能忍受,不但坚持下来,还做得不错。这也是他们为我后来跳槽感到惊讶的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学生(初中没念完),像我这样没有学历而在这个学历开道的社会里,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临了我还跳槽,不是脑子发热,就是神经出了问题。

  辞职之前,我确实也是找了下家,到另外一家外资企业去做文刊编辑。我简单地跟公司交涉过,他们同意我做文刊编辑。但答应下来,不见得是直接接受我。可我实在不想在原公司做下去了,就提前把辞职信交了。我不知这一跳将是什么样子。我在原单位呆下去,也没什么抬不起头,老板的妹妹看我做得很出色后,也不那么冷眼看我了,偶尔还会跟我开几句玩笑。只是我刚进去时就有要出来的打算,所以不管做得好坏,我还是选择了离开。

  我临走的那天是周末,办公室里没人,收拾好东西后,老板走进来:“听说你不做了?”我回答:“是的!”老板居然也很惊讶,我虽然帮他写过几篇漂亮的文章,但在他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个从车间上来的一线员工,在他看来,给一个一线员工这样的机会,打死也不会跳槽了。

  但我却跳了。到了跳槽过来的单位,我如愿专职做文刊编辑。有一天,一位原单位的领导到我编辑的内刊,又是一阵惊讶。他做梦也想不到,我跳到规格更高的企业后,做得还是那样出色。那天,他夸我有智慧、有勇气,好话恐怕可以装满几大箩筐。

  但准确说,那天我什么也没说。我知道,跳槽不是绝对的坏事或者好事,只是从进那家单位起,我就被一种叫做歧视的阴影笼罩着,我太渴望通过跳槽活成另一个自己了。

人生之沦陷

往往只在一瞬间

难忘的瞬间

 一天,大约上午9点钟的时候,有两名男子来拜访我。敲我门的时候,我正在炕上看书。没有什么事,我实在不想下炕。冬天太冷了。

  那时,我还在北京的乡下。没有工作,就靠点稿费度日,日子过得艰难而苦闷。但农村孩子的人生是思索的人生、奔跑的人生,我走出大山,向往外面世界太强烈了,所以再难也不打算打道回府。无助时,我一遍一遍鼓励自己,机会总会来的。

  然而机会来了时,我却又拒绝了。我把两个男子让进屋来,态度不是很热情,但两个男子,从开门时看到我,直到进门落座之后,脸上都堆着笑。甚至,连凳子都是自己拉来坐下的。他们都是一点不假的北京人。北京人对外地人不是格外排斥,倒也免不了心高气傲。他们脸上的笑,乃至把我租住的地方当自己的家,着实让我错愕。

  不过,我没有感动的意思。我租住的房子距镇上不远,骑自行车也就30来分钟。天气暖和的季节,我会骑着一辆到处都会响而唯独只有铃声不响的自行车到镇上。镇上有一家私人书店,书不是很多,但主人很是随和。买几次书报之后,我们很快就聊上了,不久便成了哥们。

  这两位男子,便是在镇上这家书店结识的。他们中的一位,在书店订了份《健康时报》。每周一的时候,都准时去取。另一位什么也没有,也不买书报,但每次都跟随其后。他们都60岁左右的光景。可能是退休了赋闲着也实在无聊,有事没事常在一起。——这是第一、二、三次看到他们时的揣测。这之后,我发现自己错了。原来,他们根本不是彼此无聊,而是在做一种保健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他们接触了一个东北女人,那女人做了很长时间的保健品,顺其自然就把他们拉到了旗下。

  熟识之后,他们每次到书店,都会找个理由不走。他们说了很多话,只是很多话都是关乎保健品的。刚开始时,我会聚精会神地听,一是感觉内容还算新鲜,二是出于礼貌。久而久之,我就懒得听了,连起码对人的礼貌也没顾上。不过,他们似乎不在乎,无论我神情如何疲惫,都不足以让他们扫兴,更不可能停下话来。

  人与人之间,有时就是如此奇妙。尽管对他们的话,我十分厌倦了,但他们始终如一跟我讲些我不感兴趣的话,临了我们没成为朋友,倒也成为熟识的人,以致后来告诉了我租住的地方,留下了手机号码。

  我想不到,我那样其实只是出于礼貌,或者一种对熟识的人的礼貌,到底他们还是找上门来了。他们见我坐下,也不问我居住在这里习惯不,冬天冷不冷,甚至没有环顾一下四周,而是跟在书店相遇时一样,又口若悬河地谈起了保健品。

  那一次,他们不但谈保健品,还谈起带他们做保健的女人。他们其中一位说:“这个女强人就要来看我们了。你没工作,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不妨介绍你认识一下。”我没有表示拒绝,也没有表示接受,只是听。然而,他们的话,还是越来越有诱惑力了。什么“那女人之前也只是农村出来的小丫头,现在已经家产千万”,什么“我们这样年纪的人,吃了这款保健品精神好了,病也没有了,坚持下来,还能每月拿近万的提成”等。

  说实在的,如果真是这样,这敢情是美事儿。再说,我跟他们没成为朋友,也是十分熟识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唯有心与心之间最难走近,当别人热心走近,我又何必兀自疏远呢?只是,几天之后,我听说了做保健品的一些套路,了解到该保健品很多地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还是给他们打了个电话:“我不做这个,以后也别来找我了。”在打那个电话时,我已经感觉日子很难熬了。

  后来,我的日子实在熬不下去,我跑到了南方一个城市,北漂之梦随之破灭。但我不后悔。相反,我还很在意果断拒绝的那个瞬间。我因此把日子过得很艰苦,但我始终没走上损人利己的道路。人生之沦陷,往往只在一瞬间……

拉二胡时

有一种适命的美丽

工友的二胡

   那年,出去打工就进了一个建筑工地。老实说,刚从学校出去的我,着实是被可怕的重活吓呆了。那阵子,特别想家,做什么都三心二意。要不是和那个爱拉二胡的江西中年汉子住在一起,我想我早就打道回府了。

  江西汉子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有一些我听不太懂。我们很少交流。放工之后无所事事,我独自翻阅杂志,或踱出工棚在空地上呆呆站立,望着奇怪而高远的天空想心事。

  我们的沟通和了解,完全是因为那把二胡。他二胡拉得很好,如泣如诉,令人柔肠百结,感慨万千。不长时间,我便对他产生了好感。

  有一日照例是无所事事,他见我脸布愁云,心事重重,便问:“想家了吧?”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使我顷刻感到眼前这个貌似粗鲁的汉子,原来是多么会洞察人心。

  人在他乡,孤独寂寞,都需要温暖,需要他人的安慰。那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使我感觉他是这么容易亲近。他告诉我,他打工已有几年了,来时虽年龄也不小了,但还是挥不去思乡情绪。遇了点困难,吃了点苦,受了点挫折,就老是想家,想回去。

  有一年,他遇上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四川人,同住一个工棚,那人一边教他干活,一边教他拉二胡。渐渐地,他的二胡拉得不错,活也做得很好,由担砖块拌泥水的小杂工变成了提抹子玩砖刀的技术工。积压在心里的不习惯感觉,也如春雪融化了。尽管工地上日子苦,但那么多年来,他还是活得比较充实和开心。他每换一个工地,都会记得把二胡带上。

  他还告诉我,二胡是那个四川人的。有一年,四川人因事不得不回家,临行把二胡给了他,嘱咐他做人要学会坚强,学会享受生活,学会为自己的生活减压。人耐住寂寞后,才算长大。从此,每天放工之后,他就拉二胡,拉到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的境界。许许多多漫漫长夜,就这样和二胡一起度过。

  那年,我跟他学起了拉二胡。第二年,他因事要回家料理,便将二胡送给了我。

  拉二胡真的很有意思,可以把烦恼忘掉,把疲劳忘掉。拉二胡时,听着或悠扬婉转,或如泣如诉的声音,不论生活多么艰辛,心中的烦忧都可以被忘掉,有一种适命的美丽。

漂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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