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悬挂夜空。月光,静静地倾泻。
一座青瓦红砖的庭院,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正值九月,乳白色的花朵挂满枝头,香气四溢。
桂花树下端坐数人,右边一人横抱曲颈琵琶,一人斜握三弦;左边一人手持十目九节洞箫,一人竖立二弦,皆为老者。一位十来岁的小姑娘手执拍板,居中而立。
乐音升起。一曲唐代的古乐曲《阳关三叠》开始演奏。琵琶声声,洞箫低沉,二弦、三弦交相拨弹,时而明快,时而舒缓,时而哀婉,时而缠绵,伴着皎洁的月光,轻轻洒落在桂花叶间。那些叶片仿佛是无数离人的眼睛,穿越千百年的梦境,逐渐苏醒过来,痴痴地倾听着自己的和别人的故事。
乐曲咏唱三遍,似有离人就在眼前,折柳而别,执手相看,依依难舍的千万种愁肠,在院内飘荡、升腾,继而飞越屋脊,飞出庭院,沿着石板铺砌的小巷,飘向遥远的天空。
乐声至结尾处渐慢、渐弱,仿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院子顿时归于静寂,月光与桂花的香气,也似乎在一霎间凝固了。
稍停,乐音又起。一习凉风拂过,桂花的香气重又弥漫开来。
是李白的《长相思》吗?抑或仍是《阳关三叠》?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小姑娘打开唱腔。正是《长相思》的词句。
可是,为何心绪依旧浸漫于《阳关三叠》之中?许是离人的感伤过于凝重,许是两首乐章的主题过于相近,许是这种情状之于南安这样一个侨乡有着太多相同相似的故事。抑或三者皆而有之吧。
“长相思,摧心肝。”沉思间,乐曲已经进入尾声。只剩二弦低缓的曲音在空气中如丝如缕,融入月色,消失在静夜中。
最是在这样月光如洗的夜晚,渴望逢着一场古朴典雅的南音演绎,有熟悉的庭院,有淡淡的桂花香,心灵便能放飞到一个宁静澄澈的地方栖息。
瞧,又一轮皓月自天空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