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驿站|许向阳:我好想买一把二胡

我好想买一把二胡

已经是深秋了，早上起来已感觉到凉意，大人小孩都换上了秋装，农人把从地里拉回来的玉米杆一排排靠墙栽着，那玉米杆上的叶子已经发黄了。有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打补丁的粗布大衫，流着鼻涕，脸冻得通红。他拿了一个玉米杆，折断了根，去掉了玉米壳，又折断了玉米杆的上半部分，接着用一个小刀从玉米杆的皮下割过去，用提前准备好的一个较细的玉米杆从皮下穿过去，在上边唾几口唾沫，把那玉米杆靠在身上当板胡拉，还发出吱吱的声音，多好玩呀。那个小男孩就是小时候的我。

我从小就爱看戏，看到村上剧团的大人们拉胡胡可爱听了。有一天晚上村里搭台子唱大戏，台子底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只听台上鼓声铜器声震天的响，演员唱戏声声入耳。俺大抱着的我，就是看不到演员，可急死我了。我用小手不停的拨开前面的大人，口中还喊着：“甭挡我看戏。”。没办法俺大只好把我架在他的脖子上。这下看清了，台上的演员穿着花花绿绿的长袍子，有的还挂着长胡子。我还看见了一个红脸大汉，嗓门子又大又粗。有一个女的脸上擦着粉，还涂上了红胭子，白里透红，可漂亮了，她唱起戏来，吚吚哑哑，好听死了！

我慢慢长大了，愈加爱戏了，不管那唱戏，我都要俺大带我去。，我也没辙了。上中学了，我运气特别好，班主任老师会拉二胡，也爱戏。我们班有一个男同学会拉板胡，他和我舅家是一个村子的，我就和他成了好朋友，晚上和他睡一个被窝，每天早上去学校前，他都要拉一段戏才到学校去。他最爱拉的是秦腔：八年前风雪夜。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小常宝的唱段。他拉得可好听了，拉胡胡的动作很潇洒，头向一边歪着，拉到动情处头还随着节奏摇摆着，听得我心痒痒的。虽然人长得不算是高大帅，可拉胡胡的本事让我羡慕崇拜死了。上课了，同学们都聚精会神的听老师讲课，他总是用手在桌子上弹，练指法，还把我一看会心地一笑，简直把我的魂都勾走了。有一天，我回家后，硬是死缠硬磨让俺大带上我到西安买胡胡，虽然家里经济困难，但俺大最终还是答应了我。我高兴得蹦了起来，那天晚上做了一个美梦，眼前不断浮现出买胡胡的情景：民生大楼，民乐专柜，我来到柜台前，一下子惊呆了，二胡挂了一排排，板胡挂了一排排，还有打击乐。琳琅满目，大开眼界。我让售货员给我拿了一把二胡，双手小心地接过来，放在腿上，小心地调好弦，试拉了一下，那声音清脆悦耳，我简直爱不释手。第二天一大早，我和俺大带上我妈妈烙的锅盔馍出发啦。俺大骑着从我二伯家借的自行车，我坐在后边椅架子上，两手搂着俺大的后腰，一路唱着歌，欣赏着大路两边的自然风光。突然我身子向前一扑，差点从车子上跌了下来。原来到了韩森寨。我们刚要过十字，不料被警察挡住了，俺大来了一个急刹车。警察叔叔上前说：“你违章用自行车带人，回家开证明去吧。”当时扣留了自行车。不知咋的，后来俺大再没进城给我买胡胡，我的梦破灭了，急得我直哭，哭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呀。

十五岁那年，我从二姑妈家借了我表哥的一把二胡，跟着老师同学开始学拉二胡。我同学给我画了一个拉二胡的指法图，当时我记着学的是52弦。弦乐和电盘乐器不一样，它首先有个调音的问题，没耳音实在没法弄。我同学帮我调好了音，但我的两手都不听使唤，拉出来的声音“吱吱”的响，实在太难听了。我有点打退堂鼓了。我同学鼓励我说：“你没听老人说，三个月的笛子当日的苼，三个月的胡胡驴不听。”我耐着性子坚持了下来，过了一段时间手顺多了，拉出来的声音能听出1234567了。又练了几个月，能拉简单的曲子了，我兴趣又高涨起来了。我拉着“优美”的旋律，脚在地上踏着节拍，同学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好自豪啊，幻想长大后能成为一个二胡演奏家。挣好多好多钱，买中国最好的二胡。

学校每逢节日各班都排节目，我们班老师给我们排的是秦腔小戏《审椅子》，我拿着借来的二胡在乐队里充当南郭先生。不知被老师训过多少次，但我始终没放弃。我的那位好朋友是拉板胡的天才，初中毕业就考上了县剧团，更激发了我学二胡的积极性。上高中了，我和班里的几个同学在老师的指导下给我们班排练了眉户小戏《送货路上》，参加了学校的文艺汇演，还获得一等奖。但好景不长，二胡被我表哥要走了。我在家里哭了三天三夜。五年没有胡胡拉，手好痒呀，师范毕业了，分到了马兴中心小学，在学校，我高兴地看到了一把二胡，虽然很破旧，但对我来说，如鱼得水，似久旱甘霖，从此爱不释手，夏练酷暑，冬练三九。又买了一本《二胡演奏法》的专业书，开始练指法弓法，技术水平提高很快，没有了初学“杀鸡”的感觉，能独立给人伴奏了。从此，我和胡胡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到一个学校，都能看到我心仪的胡胡，都能给学校的业余文化生活尽一点绵薄之力。

秦腔是我的最爱，我后来又学拉板胡，学了一段时间后，能给人伴奏秦腔了。由于有师范学音乐的基础，我最擅长拉改良腔，深受戏迷喜欢。我在长安广场也小有名气，在村上自乐班成了头把板胡。请允许我吹上两句吧，听到戏友的赞扬声，我喜不自胜。前几年，终于贪本钱买了一把新板胡，几十年的心愿总于实现了，圆了我半生的梦想。

我和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一生爱秦腔和胡胡的初心不改，回想起来，也为我执着的精神点赞。有一个业余爱好，也为不久退休后的生活鉴定了基础。人们目前健身的最好办法是唱戏唱歌，既有益于身心健康，又活跃了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退休后何乐而不为呢！

作者简介：许向阳，西安市长安区人，长安区第九中学教师，生于五十年代末，从事语文教学工作三十六载。曾在长安开发，南城文化，京兆文学发表多篇散文，著有中篇小说《甄善言和他的女人们》，长篇叙事诗《话说九中》，律诗绝句一百余首。业余爱好广泛，擅长板胡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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