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音乐歌曲联盟

光州文艺2018年6月(第323期)施建中作品欣赏

只看楼主 收藏 回复
  • - -
楼主

Chapter 1

从新乡760厂回潢川已经二十多年了。前年冬天因家事去新乡老屋小住了几个月,留下了下面这段记忆。

我大概也算得上一个二胡迷了吧。在家时几乎手不离琴。只是这次去新乡时走得匆忙,没有带上我的宝贝胡琴。所以整天总觉得少做了功课,无所事事,有点失落。

这天,我正在家里无聊地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一阵二胡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平时,我哪怕是走在路上,只要听见二胡的声音也会驻足聆听的,现在这二胡声就在我住的楼上,我便立刻起身寻找过去。循着二胡声音,我来到同楼层的一家人家门口,这时二胡仍在咿咿呀呀的响着。我信手敲了敲门,二胡声嘎然停了下来,开门走出一位比我稍显年长的师傅,穿着一身休闲服装,屐着一双布拖鞋,看见我,他是一脸的茫然,问道,你找谁啊?我在这栋楼住了三十余年,是老住户了,可是已经离开了二十多年,听到这样的问话,真是儿童相逢不相识,笑问客从哪里来,顿有世事沧桑之感。不过对方不是儿童却是位老者。

原来,开门的师傅姓张,叫张德印,是我们厂的代表,前几年退休后才搬到这座楼上,因而我们没见过面。我赶忙笑着做了自我介绍,重点说了我也喜欢拉二胡。既是同道之人,所以马上我们就熟络起来了。

他热情地把我拉进屋,斟茶倒水的功夫他就介绍了他自己。坐下后,我们就迫不急待地聊起了二胡。我问,刚才你拉的是什么曲子啊?他告诉我是《一枝花》。我知道《一枝花》是张式业根据山东的唢呐曲改编的二胡独奏曲,描写的是齐鲁人民那种强悍进取,一往无前的精神风貌。常听宋飞大师演奏这首名曲,慢弓舒展开阔,快弓如珠落玉盘,动听极了。它属于二胡九级曲目,难度相当大,能够拉这首大曲,那他的二胡造诣一定够高。我请老张再拉一遍给我欣赏,老张欣然操琴拉了起来,我恭敬地听了半天,恕我愚钝,真得没有听出他拉的是《一枝花》,客观地说他是把《一枝花》的曲谱一个音一个音的连缀起来,音时的长短是不管的,节拍的概念几乎不存在,音准是一塌糊涂,指法弓法更是无章可循。

听完后我不好意思露出自己的不屑,随口问道,老张,你学琴学了多少年了啊?老张面带自豪地答道,有年头了。退了休就开始学,有四,五年了吧,接着他请我拉一曲。我没客气,拉了一曲《南泥湾》,老张听罢说,你拉得也不错,你这个曲子简单。我说,是的,比《一枝花》简单多了。

我真诚地请他也拉几首简单的流行曲,如《南泥湾》之类,老张一边说我不会,一边接过胡琴,拉了一曲《东方红》,说实在的,拉得实在不成调。看来他真的不会,我有点惊愕,就心直口快地说,张师傅,你怎么不从简单的曲子练起呢?先易后难,容易入门些。哪知老张叹口气说了一番话,竟让我口瞪目呆。他说,我学琴的时候年岁已经大了,要再从基础知识学起,那哪年哪月才能拉《一枝花》这样的大曲子啊?我把《一枝花》能练好,再拉简单的歌曲就容易了。

他的意思是,一个人先学大学的课程,待到大学的功课会作了,小学,中学的功课当然不在话下,这理论真是匪夷所思,可是和老张刚刚认识,不便交浅言深,我只能啧啧作罢,不去抬杠。

接下来的话题还是二胡,他问我,你没有胡琴吗?我答,有啊,在潢川放着没带来,他连忙热心地从立柜里拿出几把二胡,说你先拿一把去玩吧。我展眼一看,老张收藏的二胡还真心不错,一把黑檀木的,一把红木的,还有两把其它材质的,试拉一下音质音量都很好,上下通透,高把位上也少有杂音或狼音,老张望着我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恭维道,很好,你的珍藏让我饱了眼福!他接着说,我就缺少一把紫檀木的,我总算有了显摆一下的机会,说,我的琴就是紫檀的。哦,你在哪儿买的呀,能不能帮我买一把?我说,好啊,我的琴是丁家彭大师制作的,我有他们厂家的电话,他们可以货到付款的,于是我把电话号码抄给了他。

告辞回到自己家里,满脑子都是老张那不堪的二胡水平和他那几把价格不菲的珍藏之间的巨大反差,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几天后,老张兴高采烈地敲开了我的家门,建中,我请你吃饭,我的二胡收到了,声音好得很。我也兴奋地说,老张,真有你的,说买就买,几千大洋哇!哈,谁让我好这口呢,我不怕花钱!说笑着我跟着进了老张家。看见他桌子上放着一个金黄色的琴盒,打开金光闪闪的琴盒,里面躺着一把通体枣红的紫檀木二胡,真的很漂亮。试拉后觉得声音饱满厚重,音量宏大,直到第五把位音色仍然明亮干净,老张高兴的像个孩子说,我这把胡琴比宋飞的也不一定差呢!我笑着说,那是,祝你又得了一把好宝贝!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老张在那边依旧拉着他的《一枝花》,我在这边拉着我的《南泥湾》。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聚在一块谈起了二胡,我问道  ,怎么没听见你用你的新二胡呢?老张沉思一下说,说实在的,我是舍不得用,平时就用这旧二胡练习,等拉得好了再用好的。我说,新胡琴是需要开音的,一定要天天拉,很长时间才能把音拉出来,最后做到胡琴整体共鸣,达到最佳效果。老张不置可否的陪我笑笑,看来我的话等于白说了。

我便随口开了个玩笑,老张,你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不知他是不是听出我话里多少含了些揶揄成分,还是笑笑,好像是自有主张不屑与我辩驳,几次接触下来,反正让我觉得这是一个怪老头!

临近春节,豫北的严冬干冷干冷的,寒气砭骨。这天下午北风裹夹着零星的雪花在窗外飘洒起来,我又想和老张去聊天了,他这人是很健谈的,在有些事情上总有自己的见解,我们很聊得来。开门的是老张的老伴,她告诉我,老张不在家,又去老公园练琴了。我吃惊的问,这样的天气怎么不在家里练啊?外面多冷呀!他老伴带着赞赏的语气说,他五冬四夏只要不下大雨,天天下午准时到老公园去,都习惯了。

老张这习惯顿时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索性我去老公园找他去!这会儿,外面的雪飞起了鹅毛片,越下越大。呵呵,古有贾宝玉踏雪寻梅,今有我施建中踏雪去寻那《一枝花》,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果然,老张正坐在老公园的一棵大树下,拉着他的《一枝花》。他脖子上缠着条围巾,手上戴着露指的手套,十分得认真,看见我来找他,起身把胡琴递给我说,来来,拉一段,我拉一个多小时了,有点累。我说,天太冷,手都冻僵了,拉不了,老张旁边还坐着一位,大概是老张的琴友,听了我的话插进来有点打趣地说,那你可没有老张有精神头,他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会正在练冻指哩!接着又转脸对着老张说,老张头,你拉这《一枝花》少说也有三年了吧,也没见多大长进,再换个曲子拉拉呗。

老张听了笑道,我一开始就是听到宋飞拉《一枝花》好听才跟着学了,曲谱子太难记,有时候半夜起来背谱,再换一首又得从头学,你别笑话我,我早晚要拉成功的。

你信吗?真的,老张说这话时满脸的自信和虔诚霎时打动了我,想到他那用心用意珍藏的二胡,看到他在这冰天雪地里认真地练冻指的情景,我不禁由衷地赞叹道,老张啊,我以为我自己是个二胡迷了,可是我哪里有你迷得这么潇洒,这么自信,这么彻底呀!佩服佩服!

弋辉前天在群里新创了一个名词:“二胡精神”,勾起了我这段回忆。你看我们的老张是不是十分生动地诠释了你的“二胡精神”,这种精神就是不怕献丑,不畏艰辛,契而不舍,一往无前!而这也正好与《一枝花》主旋律所表达的精神相吻合。老张是在用自己的心拉这首名曲,也同时在用胡琴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这曲调他拉得是不是悦耳动听有什么要紧呢?他拉着琴,就同时拉出了自己的自信,自己的希望,自己期待中的成功的喜悦!他很充实,他很快乐,这就够了!不是吗?

离开新乡回潢川又两年多了。老张的《一枝花》依然常在我耳畔咿咿呀呀地回响,让我时时能感受着他那份自信和坚毅的情怀,感受着他的快乐!

施建中,潢川一中66届初中毕业,标准的‘’老三届‘’。退休工人。现在应聘在海南省海口市一家社会机构,为来自藏地的藏传子弟讲授汉语。

打小酷爱中国古典诗词,散文,同时喜欢阅读近现代中外经典文学作品。老了,初心未改,而总为陶冶心身,自赏自乐。偶尔也动动笔,抒发下对生活的感悟,但写的不好,羞于见人。

   墨白  海舟 潘新日 张全胜  

   高劲松  赵玉丽  半壁心空

   编:荒芜梦话    

执行总编:涂保学 

副总编:黄志华 孔维明 吴雪红 王定众 时玉琴 金芳 刘爱莉 张柯 刘艳

本期责任编辑:七滴

小说编辑:太阳黑子   

散文编辑:刘艳

诗歌编辑:有时无忧

报告文学编辑:无花果

诵读编辑:冯婷

创作星空编辑:金翰辞

-end-





举报 | 1楼 回复

友情链接